微粒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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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粒社會(Granular socie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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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粒社會指的是:顆粒度微小、精細社會。是社會學概念,由德國社會學家克裡斯托夫·庫克裡克在同名書籍《微粒社會》中提出[1]。
這個概念和“顆粒度”密切相關。顆粒度指的是觀察和測量單位的精確程度,類似於照相機中的像素,顆粒度越低,精確度越高,能夠看到的微觀細節越多,能夠觀察和區分的維度也越多。[2]
微粒社會是對數字化時代一種新型社會形態的形象化描述。在該種社會形態下,我們觀察社會群體、社會組織更加細緻,能夠看到的微觀細節更多、維度更多,以便於更好地進行社會治理。[2]
微粒社會的形態[2]
微粒社會下社會的各個微小細節都是被高度解析的。傳統的社會結構,以及我們基於這些社會結構形成的諸多概念,比如“社會”“群眾”“組織”“市場”“階層”等,都是個體平均意義上的總體性概念,並不精確,只能夠粗略測量,這些“結構-功能”形態也是模糊的、總體的。但在微粒社會下,這種平均意義上的模糊形態將被替代為更為分散的、場景化的、分散式的形態。
以“市場”為例,傳統的市場是以生產和需求之間的某種集體性共識——“價格”信號為導向而組織起來的。但在微粒社會中,市場被解構成碎片化的細節豐富的微觀互動過程,變成“微粒市場”,從某個經銷商和廠商的一通電話,到一個包裹在一小時內空間坐標的轉移,到消費者下一刻的詢問甚至是瀏覽,這些微粒化的數據都能夠被精確地掌握。這些數據信息會讓“市場”在很大程度上不再遵循單一維度的價格機制,而變成基於場景和細節的多維度的互動匹配模式。
微粒社會中微粒化的作用[2]
微粒社會下,社會數字化程度前所未有地加深,個體間細微的差異被更深度地解析,差異也因此而放大,變成“微粒人”。對群體需求的同質化滿足會轉向對高度差異化的個體需求的滿足,進而轉向對同一個體在不同時間、空間和生命歷程下的需求的滿足。大眾的需求能夠被更加微觀和具體地呈現,從而方便政府部門和社會組織更好地提供有多樣性、層次性、針對性的服務。尤其在醫療健康、教育、交通出行、社會保障等公共領域,會有更多的微觀互動機制被髮現。差異化可能會帶來新需求的增加、效率的提升、服務質量的提高,從而促進幸福感的增加。
個體間放大的差異也可能更容易被商業組織利用。比如進行產品營銷時,公司可以分析用戶群體的幾百種維度的偏好,並有針對性地進行營銷。這會對商業公平、信息壟斷、隱私安全等領域提出更大的挑戰。另外,更精確並不總是意味著更真實。“測量器”可能會扭曲某些現實,對微觀數據的學習過程可能會加深某些偏見,人們也可能會因為對豐富數據的過度迷信而帶來誤判。
最後,微粒社會將重新整合社會各要素,也會進一步塑造未來工作中人與機器的關係。微粒社會下的數字化生產過程並不是把工作讓渡給機器,反而會更依賴人和機器之間更好的對接和協作,把人從機械的、重覆的工作中解放出來,去從事更有創造力、更具服務性的工作。人的地位不會削弱,而會加強。但這一過程中產生的大量的工作類型的切換,必然需要整個社會的共同協調。
在《微粒社會》一書中,庫克裡克探討微粒社會中各種議題。[1]我們無法窮盡所有領域,但可以通過一兩個領域微粒社會形態來理解,再借鑒運用到其它領域。
顆粒度是粗還是細,簡單來說,可以用矢量化維度數量來衡量。維度越少,顆粒度越粗;維度越多,顆粒度越細。
國內生產總值GDP需要更精細的維度分析
比如說,經濟領域。我們知道國內生產總值GDP,是目前衡量經濟規模最有效經濟指標。
經濟學家薩繆爾森如是贊美GDP:“雖然GDP和國民經濟核算似乎有些神秘,但它們確實是20世紀最偉大的發明。如同人造衛星探測地球上的氣候,GDP描繪出一幅經濟運行狀態的整體圖景。”
雖然GDP富有價值,但從微粒社會視角來看,GDP其實只有1個維度,顆粒度極粗,只能粗放描畫經濟輪廓。而且,隨著數字化時代來臨,GDP缺陷就更加明顯。
例如,GDP沒有辦法衡量質量或者效率。
一個典型案例就是手機。二十幾年前,一臺手機值30000元,現在3000元手機性能更強,功能更多,價值更大,而且還是二十多年通貨膨脹後的3000元。
如果用GDP來衡量,同樣一臺手機,二十幾年前貢獻GDP更大,現在僅貢獻不到十分之一GDP。從GDP視角來看,經濟規模下降。
其實不然,就手機而言,GDP是下降,但產品質量更高、效率更好,經濟表現其實是更好。
事實上,汽車、電腦、冰箱等各種工業品,都有類似特征,價格漲得不多,甚至是下降,貢獻GDP減少,但質量和效率卻得到飛躍。
例如,GDP無法計算免費數字服務。
理解GDP價格計算口徑,就不難理解,免費產品和服務不在GDP計算範圍。但我們放眼望去,大量產品和服務,以互聯網為典型,都是免費。
在數字化時代,免費數字產品和服務占比很高,如果GDP沒有把這些納入計算,不難理解,是大缺陷。
在國內生產總值中,提到,GDP有不少缺陷,也在與時俱進。從根本上來說,GDP要反映經濟發展、規模和質量,如果無法實現這個目的,就要調整。
不過,由於GDP本身是單一維度,在短期內我們不要抱太大希望。因為當今數字化微粒社會本身決定了,單一維度指標過於粗放,難以覆蓋複雜精細維度。
GDP發明是在工業社會,當時數字化程度極低,可以忽略不計,關於個體數據極其缺乏,人類只能退而求其次,運用統計學,研究群體特征,例如樣本均值等,來刻畫事物。
這在工業社會,做法合理,也足夠使用。但在微粒社會,GDP這種粗放指標,運用起來就越來越捉襟見肘。
事實上,社會形態發生改變,對國家、組織和個體都會產生影響。例如,從農業社會到工業社會,變革巨大;如今是信息社會和微粒社會,也是如此。
因此,理解微粒社會多維、精細特征後,我們需要思考,這種發展硬趨勢在各個領域會有什麼表現,會帶來什麼影響,又要如何應對。
市場需要在微粒社會中更加細分——發展精準商業
在中等收入陷阱中,提到,人均國民總收入GNI超過1萬美元後,粗放型經濟要向精細型經濟升級,否則難以躍升為高收入國家。
加上現在是數字化微粒社會,對於精細化管理就會有更高要求。我們先從商業領域案例來體會,粗放式管理和精細化管理之間差異。
比如說,我們如果留心,像寶潔公司海飛絲等大眾品牌,已經被90後,尤其是95後認為面目模糊,轉向去追逐那些小眾網紅品牌。
原因在於,寶潔老品牌飄柔等,是粗放式經營。通過收入達到多少等少數統計意義上的群體標簽,為目標用戶畫像,這過於粗放。
對於90、95後等年輕群體而言,他們註重自我,彼此雖然是同齡人,收入也許相近,但消費偏好卻有顯著不同,想用一款大眾產品吸引他們,就會越來越困難。
如果考察品牌,我們會發現越來越多小眾品牌在涌現,各自定位細分市場。相對以前大眾市場而言,用戶數量會少得多,但卻因為滿足這些小眾群體需求,而收穫品牌忠誠度。
對於這種現象,有一個描述是“精準商業”。背後動力就是,社會顆粒度越來越微小、細化。
再以精準醫療為例,過去醫療以及藥物,都是根據大樣本測試來驗證有效性,實際上是針對標準人開發。
因此,我們會觀察到,同樣一種藥物,治同一種疾病,有些人效果好,有些人效果差,甚至沒效果。
精準醫療則是針對個體設計醫療和藥物干預方案。也就是說,針對患者基因、生活習慣、動態生理指標等個性化屬性來進行醫療,甚至連藥物都可能是獨一份,只針對特定患者。
目前,精準醫療已經在迅速發展,等到成本下降到足夠低,將形成顛覆式創新。
我們再來看一個案例。剃鬚刀行業中,吉列於1901年創立,1917年美國市場占有率就已經達到80%,成為強勢品牌。
但2012年美國DSC公司,成立短短4年就做到10億美元市值,對吉列產生威脅。
這種威脅程度不一般。以2016年為例,美國剃鬚刀線上銷售份額,吉列只占20%,DSC超過50%。就全球市場而言,吉列2017年也由70%下降到54%。
DSC競爭武器並不新鮮,是國人熟悉價格戰。DSC創始人杜賓錄製視頻,直言吉列產品性價比不高。
例如,杜賓提到:“你喜歡每個月花20美元在剃鬚刀上嗎?我告訴你,19美元都給了費德勒!”意思是,吉列剃鬚刀品牌營銷費用太高,給網球明星費德勒等高廣告代言費,最後轉嫁給消費者。
例如,杜賓還提到:“你以為剃鬚刀需要震動手柄、閃光燈和10層刀片嗎?想想看你帥氣的爺爺,當年一層刀片也用得很好!”意思是,吉列功能堆砌,多數消費者並不需要。
總的來說,DSC主張消費理念是“夠好就行”。DSC剃鬚刀,每個月最低只需要1美元就能拿到5個刀頭,最貴一檔每個月也只要9美元,遠比吉列20美元定價要低。
在過去一百年,也有不少品牌用性價比挑戰吉列,但成效遠不如DSC。原因在於,現在是微粒社會,與以前不同。
在過去,吉列品牌是身份象徵。類似凡勃倫效應,使用吉列品牌或者送吉列品牌產品,能釋放收入和地位信號。這正是吉列品牌價值所在,吉列也就不會被輕易被擊敗。
現在是微粒社會,人的維度更加多樣、精細,各自過各自日子,在日常消費品和私人消費品領域,這些產品無法界定個人特殊性,彰顯身份意義不大,“夠用就好”。
當然,如果是公共場合使用產品,例如汽車、手機、名牌包、服裝等,彰顯身份意義仍然很重要,就不是“夠用就好”。
例如,2018年中國汽車整體銷量,28年來首次下滑,但豪華汽車銷量反而上漲10%。
諸如此類,微粒社會中,每個人再也不能像過去那樣,簡單貼幾個標簽,而是有非常多維度。如果只針對簡單少數標簽開發大眾產品,粗放運營,就很容易失去競爭力。
需要更加註重個人信用評價
微粒社會中,精細化管理不僅對國家、組織富有挑戰,對個體而言,同樣也富有挑戰。
原因在於,微粒社會中,每個人都像是處在顯微鏡底下,高清呈現,顆粒與顆粒之間,彼此不同,更容易區分。
也就是說,我們每個人所做所為,都會留下痕跡,很難混水摸魚。
我們可能都熟悉濫竽充數故事。戰國時期,齊宣王喜歡聽吹竽,手下有300個善於吹竽樂師。齊宣王喜歡熱鬧,愛擺排場,每次聽吹竽時,總是叫300個人一起合奏。
南郭處士覺得有機可乘,就跑到齊宣王那裡去,吹噓自己說:“大王啊,聽過我吹竽的人沒有不被感動的,就是鳥獸聽了也會翩翩起舞,花草聽了也會合著節拍擺動,我願把我的絕技獻給大王。”
齊宣王聽得高興,很爽快地收下他,把他也編進300人吹竽隊中。
其實南郭處士根本就不會吹竽,每逢合奏就混在隊伍中,人家搖晃身體也搖晃,人家擺頭也擺頭,臉上裝出一副動情忘我樣子,看上去比別人吹奏得更投入。
南郭處士就這樣靠著矇騙,混過一天又一天,不勞而獲白拿豐厚薪水。好景不長,幾年後齊宣王去世,喜歡聽獨奏兒子齊湣王繼位。
齊湣王發佈命令,要這300個人輪流來吹竽給他欣賞。南郭處士急得像熱鍋上螞蟻,惶惶不可終日。他思來想去,覺得這次再也混不過去,只好連夜收拾行李逃走。
從顆粒化視角來看,合奏是300人去個性化,相當於是1個人;一旦獨奏,300人就是300人,南郭處士也就無法濫竽充數。
類似的,進入微粒社會,以個人信用領域為例,我國也將產生顯著變化。
我國信用領域此前以機構為主導,主要是國家信用、銀行信用、企業信用,個人信用比較薄弱。隨著數據累積,個人信用數據越來越多,個人信用評分也將越來越完整。
在美國,個人信用領域,影響最大是FICO分。分數偏低,可能申請貸款時會有麻煩;分數較高,貸款不僅容易,還能拿到更低利率。
類似的,我國已經開始出現芝麻信用分、微信支付分等個人信用評價體系,一旦與所有信用資料庫,例如水電煤氣交費、醫社保繳納、法院判決資料庫等互聯互通,個人信用評分將會更準確。
不難想象,以後無論什麼,包括申請貸款、租賃產品、工作就業等,都會看個人信用評分。信用社會建立以後,如果個人信用不好,可能寸步難行。
這意味著,個人信用是一項資產,我們要註意累積。各個領域數據,都會轉化成信用數據,累積成信用資產。如果能在其上構建個人品牌,將會產生顯著價值。
個人行為金融化,個人信用資本化,這是微粒社會可見未來。
如果抽象來看,在微粒社會,每個人將為自己高度負責,難以像南郭處士那樣尋租,而要為自己所做所為付出代價或者獲得價值。
問題是,自主性是一把雙刃劍,對於能力、自律不足人而言,相比過去就可能要付出更大代價。反過來說,精進自我,在微粒社會,將比過去獲得更多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