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介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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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介化(Medi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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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介化在普通社會學里用於指任何中介過程,涵蓋了在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對象之間進行調停以影響彼此關係的任何行為。在媒介研究中,中介化是指“通過媒介傳遞某物的行為”,強調的是傳播過程在意義製造中所起到的介入作用。具體地講,中介化意味著通過一個制度性公共機構向受眾傳輸社會知識與文化價值的行為,它被視為大眾媒介的基本效用之一。因此作者以為,中介過程是在描述一種轉換,中介化強調的是一種調解、橋梁的角色,是兩個或多個對象或元素的連接或者相互之間關係的轉換,包括主客體之間的關係。從本質上講,中介化應該是一個微觀或中觀層面上的概念。
(一)中介化意圖:時間與空間的交織
伊德認為現實就存在於“人-技術物-世界”的關係中,他批判地吸收了海德格爾的技術的意向性,認為技術不是海德格爾所言之本質化或作為“座架”的技術,而是物質、實用與非還原的,技術的意向性以一種“揭示方式”解釋世界。伊德將技術物中介化的人與世界的關係描述為通過技術具身的關係和解釋的關係,這即是說,技術具有中介化的意圖,其通過融入人的具身化實踐、與人交互來揭示並解釋世界,使人憑藉技術物存在於且創造他們的“生活世界”。接下來,讓我們以書寫媒介為例來闡釋媒介物的“中介化意圖”。
在人使用書寫媒介的具身化實踐中,中介化意圖就內化於不同的書寫媒介,它們在接受人的意圖的同時,也紛紛向人授權。具體而言,一支筆會產生與打字機、文字處理器完全不同的書寫方式、範式與文本,筆還有難以複製的私密的意圖,人們用筆傾向於書寫情書與家書,並產生更具個性化和精心雕琢的風格;打字機則具有公開和反覆敲擊的意圖,產生更大眾的寫作風格和文本;在互聯網普及的時代,書寫通過鍵盤、滑鼠、屏幕圖形界面、文字處理器等中介物完成,它們具有數字化、程式化和規範化的意圖,並形成易於複製與粘貼、刪減與添加的編輯方式、簡約風格與文本外觀,使得書寫更像是身體與媒介物“在一個系統中的行動”,文本內容更易傳播。因而,人的書寫實踐並非完全出於人的意圖,中介化的媒介物作為積極的“轉譯者”,不僅決定了人在不同的時刻與環境使用不同的書寫媒介,還塑造出不同的使用經驗、文本內容和交往方式。
不僅如此,書寫媒介的中介化意圖還“轉化和改變人與使用情境”,發展出更廣泛的行動者及其社會身份。比如:在歐洲,打字機最初旨在幫助視力不佳者或盲人書寫,但是,打字機最終流行於各種辦公室或秘書機構,成為書寫最普及的媒介。如今,憑藉互聯網與人工智慧(AI),書寫已然突破了人與機器、實體與虛擬、專業與業餘等邊界,一些網路寫手運用電腦創作的文本不僅在互聯網中傳播,甚至從線上影響至線下,產生了愈加廣泛的社會影響。
可見,在歷時性的層面,不同的書寫媒介“型塑或轉換”不同行動者的角色及其社會行動,創造且改變了不同的文本內容、信息生產與傳播。
(二)重塑知覺:實在與虛擬的結合
人知覺世界的過程實際上是通過媒介物的“上手”與“透明”展開,與此同時,媒介物的使用者“通過對技術的感知,以及通過我的知覺和身體感知的反身性轉變,以特定的方式將技術帶入我的體驗”(Ihde,1990:72)。由此可推論,共生體中媒介物的中介化過程使人的身體知覺突破了有機體的局限,媒介物在轉變人行動的同時,也以特定的方式延伸、拓展與塑造了人的知覺。
首先,媒介物對人知覺的重塑必須以活生生的身體為參照,並且具身體現人能夠知覺的世界,言說人能夠知覺的語言,才能被人理解。比如,由30多個世界一流研究團隊通過8台射電望遠鏡和一系列電腦成像技術創造的“黑洞”圖像,就為大眾具身體現與解釋了距離地球5500萬光年的M87的黑洞。科學家們通過媒介技術進行的探索,再現了黑洞的實體狀態,並塑造出“虛擬”的圖像,圖像作為人可識別的技術語言,言說了“關於黑洞的直接視覺證明”。黑洞圖像告訴我們:在媒介具身的實踐中,中介化的媒介物具有彌補人之不足的拉近、放大與視覺聚焦的優勢,然而,這並不意味著“有圖有真相”,正如1978年法國天體物理學家讓·皮埃爾·盧米、科幻電影《星際穿越》都曾向觀看者展現過黑洞一樣,這些技術中介化的圖像無一例外地都在向觀看者表明:隨著科技發展,媒介技術的中介化拓展了人的視覺能力,延伸了人觀看的空間,使人離“真相”越來越近。
其次,雖然中介化的媒介物延伸、放大與聚焦了人的視覺,但也減少或“退化”了人其他的知覺體驗(如聽覺、嗅覺等)。在一般情況下,人們通過人-技交互介面目睹的是碎片化的圖像,聆聽的是數字聲音,因而體驗到的是一些模擬或虛擬的場景,這種通過媒介技術對某物的簡單、抽象的“知覺性聚焦”,通過抑制或減少其他感官,在一定程度上,會增強人的“準幻覺”(quasi-illusion)(Ihde,2002:38),使人對聚焦之物產生聯想與想象。比如,有網友說“黑洞像颱風的風眼”“跟星際穿越里的黑洞很像”“好像冬天家裡用的小太陽”……再如,一些網民在聆聽宇宙的聲音(由空間探測器收集的信號轉換而成)後說:宇宙的聲音“似海底、似沙漠風暴,是絕望的孤寂”“有種科幻片的配音感覺”“如母親的呼喚與撫慰”,也有網友指出“這是一種合成器音色,是一種流動變化的長音”。
人通過媒介物知覺世界的過程與結果嵌入著技術的意圖,中介化的媒介物,在知覺層面,不僅向人解蔽或揭示世界,同時呈現出對世界的某種遮蔽或變形。在人媒介具身的實踐中,雖然媒介物的中介化呈現出知覺的放大與減少、聚焦與失真,但媒介物使然的知覺體驗,顯現了未知與想象的世界,在一定程度上,通過實在與虛擬相結合的“數字目擊”(digital witnessing)拓展了人的全身性感知。
(三)與人交互:行動與體驗的粘性
中介化的媒介物正不斷地重塑人的所看、所聽與所想,這表明:在媒介具身的實踐中,人的意圖與行動只是人與世界關係的一個面向,還存在著現實如何經由媒介物塑造且呈現給人這一面向。因此,媒介物的中介化不僅拓展人的行動與知覺維度,還決定和調節人的體驗,以及人卷入媒介的粘性。
行動與體驗的辯證關係,可以幫助我們認識人-技交互過程中媒介物的粘性。一方面,行動者共生體的實踐涉及人通過媒介物展開行動,即我們如何認識、創造、使用與改進媒介物,來拓展人生存的空間與全身性的知覺。具體來說,就是指人使用媒介物成為社會生活的積极參与者、內容的生產者與傳播者,通過馴化媒介技術,展現“我能”。
另一方面,媒介物的粘性取決於其所具身體現的物質實體。具體而言,(移動)智能終端、互聯網、人工智慧(AI)等媒介技術通過人的體驗,與人建立起持久的“依賴”關係,其呈現的物質形態與功能,讓人感知到“真實”,並激發人展開行動與想象。媒介物不僅轉變人的行動,也決定和調節著人的體驗,體驗是媒介物賦予的,不同的體驗之粘性對應不同“使用-情境”中的媒介物,它們具身體現與言說人體驗的內容、形式與語言,同時呼喚人的具身化實踐。
我們通過分析媒介物中介化人的行動與體驗,可知媒介物的粘性就產生於人-技交互過程中。近年來,快速發展的語音識別、人臉識別、運動健康追蹤等技術,正具身體現於各種(移動)智能終端(如智能手機、智能手錶、手環等),它們具有強大的交互功能,可以“自然”地與人交流,給予人舒適的媒介體驗。比如,人們通過與Siri、Google Assistant、微軟小冰之類的虛擬“助理”對話,進行信息檢索與互動;嵌入了運動感測器的智能APP記錄與分析人行走的步數、消耗的熱量、心跳與睡眠質量等……目前,這些(移動)智能終端越來越微型、集成和智能化,它們的便捷和普及使得人可以更輕鬆地參與決策制定和問題解決,從而調整自身的運動、學習與生活起居,同時,這些個人用戶數據的大量生產、存儲與交互,也幫助智能程式或機器進行深度學習,還促使許多社交平臺、醫療保健組織建立標準化和可互動操作的程式、制度與方法,來保護個人數據的隱私與社會化挖掘。
中介化與媒介化的差別[1]
媒介化≠中介化
中介在一般意義上可以理解為具有雙重性質的連接主體與客體或者兩個相互區分的要素之間的介質。中介反映出介於兩者之間的角色,起到了中間載體的作用。作者以為,中介過程是在描述一種轉換,中介化強調的是一種調解、橋梁的角色,是兩個或多個對象或元素的連接或者相互之間關係的轉換,包括主客體之間的關係。從本質上講,中介化應該是一個微觀或中觀層面上的概念。由於是一種連接,所以其概念本身蘊含了某種包容性,可以包容庫爾德利所指的“各種社會轉化的異質性”。
與中介化不同,“媒介化”本質上是一個巨集大層面(wide-range)上的概念,同時也在中觀和微觀層面均有體現。它是媒介效果向巨集觀社會效應的一種延展,其根本點在於以此概念理解媒介所造成的複雜的社會後果。但與傳統的線性媒介效果論所不同的是,媒介化強調的是在廣泛不同領域和不同層次上的其他社會進程無法與媒介和技術相互分離。它一方面指媒介對於日常生活實踐的滲透,另一方面涵括了媒介與社會、文化系統的相互作用和影響;媒介化更多地集中在媒介形式如何“介入”當代生活的不同層面,特別是建制化的社會實踐,如政治、文化、宗教和教育(唐士哲,2014)。可以說,媒介化是社會和文化以及互動模式由於不斷加劇的媒介影響而發生改變的社會進程。而媒介化社會則是媒介與社會之間互動關係模式的一種表述,受眾對於信息的依賴與需求是媒介化社會形成的前提,媒介技術的演化則為其提供了可能性。
- ↑ 周翔,李鎵.網路社會中的“媒介化”問題:理論、實踐與展望[J].國際新聞界,20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