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值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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價值理性(Value Ration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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價值理性作為一個明確的概念,是德國著名社會學家、哲學家馬克斯·韋伯在20世紀初明確提出。他明確地將人類的理性行動分為工具合理性行動與價值合理性行動,將理性分為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是德文Zweckrationlitt和Wertratingalitt的翻譯)。
在馬克斯·韋伯的思想中,與工具合理性相對應的價值合理性,即“通過有意識地對一個特定的行為——倫理的、美學的、宗教的或作任何其他闡釋的——無條件的固有價值的純粹信仰,不管是否取得成就”。也就是說,它是行動者“向自己提出某種‘戒律’或‘要求’”,而不管它們是為了倫理的、美學的、宗教的,或者出於責任感、榮譽和忠誠等方面的目的。[1]
在這個過程中,馬克斯·韋伯認為,秉持、恪守價值合理性的人的選擇是:不管採取什麼形式,不管是否取得成就,甚至無視可以預見的後果,行為者必須這麼做,即堅守終極立場,絕對地、無條件地、不計後果地服從於某一價值體系,遵從某些價值準則行事(他運用他的價值合理性思維分析了經濟行為、行政和政治行為,提出了“實質合理性”“信念倫理”等與價值合理性相近的概念)。
所謂的“價值理性”,是行為人註重行為本身所能代表的價值,即是否實現社會的公平、正義、忠誠、榮譽等,甚至不計較手段和後果,而不是看重所選擇行為的結果。它所關註的是從某些具有實質的、特定的價值理念的角度來看行為的合理性。社會主義的價值追求是價值理性最突出的代表。
價值理性的特點[2]
第一,價值理性的非自足性。這是理性本身就帶有的特性,就價值理性生成於人類的實踐活動而言,價值理性連同理性都是非自足的,即它不是理性實體。意向於現實活動的價值理性只有在實踐活動中才能獲得其現實性,否則,它僅僅意味著一種可能。
第二,價值理性的批判性。就價值理性是對人的超越本性的關懷和對人的自由特質的表徵來看,價值理性把人的思維和行為指向對現實世界的批判和改造。價值理性生來就是批判現實的,它要求永遠保持思維的懷疑能力,顯示現存一切優先規定的缺陷和不足,從而向人們昭示人不能非批判的接受現狀,而應當使“現存狀況革命化,實際地反對和改變事物的現狀”。從而永遠使人保持自我創造與自我超越的空間,保證人真正走向自我解放的道路。因此批判性是價值理性的根本特性。正如一位詩人所言“向天空瞄準的人,比向樹梢瞄準的人射得高得多”。價值理性的批判性正是“向天空瞄準”、“觀看那更為高遠的東西”的頑強意向與衝動,它拒斥“現存的就是合理的”,而要求“實然”必須超越現狀,趨向更合理的“應然”。
第三,價值理性的合目的性。價值理性的合目的性體現著主體對自我所蘊含的內在尺度的自覺。價值理性不斷把人的需要和目的現實化為人的意向和行動,從而實現著人的不斷生成並推動著人的自由與解放之行。價值理性的合目的性是人的主體性的確證。
第四,價值理性的現實性。價值理性不只是一種內在的意向性,它不斷將內在的尺度和指向對象化為一種創造性行為,現實地批判和改造世界。正如有位日本哲學家所說,在價值理性批判方面,“我們是從原理道德法出發,進向概念,隨後再從這個概念進向感覺應用方面”而在科學理性批判方面,“我們則必須從感覺開始,中止於原理上”。人類對價值理性的追求總是深深地根植於每一時代人們的現實生活世界之中,這一理想和追求也總是在具體的語境中賦予自身現實的、歷史的內涵。價值理性是一種基於現實又超越於現實的內在超越精神的體現。這種精神在現實與理想之間、在歷史的確定性與終極的指向性之間,既保持一種必要的張力,又不斷地打破這種微妙的平衡。在此意義上,價值理性首先就是要立足於現實,在現實生活的基礎上去提升現實。那種離開人的生活實踐基礎而對價值理性的追求,是空洞的、缺少根基的。因此價值理性的現實性構成了哲學這一“批判的武器”行進“武器的批判”根據。
第五,價值理性的歷史性。從價值理性生成於人的歷史實踐來看,隨著實踐的歷史性展開,價值理性也不斷在歷史中創生與優化。階段性的實踐活動即實踐的巨集大背景的歷時性,造就了價值理性的歷史性。從價值理性作為屬人的價值世界來看,不同的歷史實踐創生的價值理性構成了人類歷史的綿延與永恆。
第六,價值理性的包容性。價值理性不像科學理性那樣,拒斥非理性的情感、本能和生命衝動,追求知識的穩定性,普遍必然性和客觀性,而是承認意志、情感和生命衝動等非理性內容的合法性存在,並包容於價值理性的創生活動之中。價值理性對非理性的包容使價值理性獲得了其豐富性和多樣性,併在對人的生存與發展的終極關照中凸顯了這種關照的個性。在對類生命追求的歷程中又表徵著人的個性,因此,價值理性又是共性與個性的統一,在對非理性的問題上是寬容的,是積極引導與認可而不是斥責與拒絕。
對價值理性的人本學考察和本質透析,從學理上我們認識到價值理性是人類理性實踐的最根本的一個維度,它表徵著人之為人之所在。而價值理性的批判性對現實的指向必然造成人的生活及其生活世界的二重性矛盾現實與理想的矛盾與衝突。價值理性正是在使人類保持著理想與現實之間必要張力的基礎上從而推動著人在歷史中前行。
一、價值理性的人本學根據
價值理性最初是由馬克斯·韋伯在考察人們的行為時提出的與工具理性並行的概念,且不說韋伯是如何界定價值理性這一範疇的,就價值理性來自人的行為這一點,即表明在發生學意義上,價值理性之所以可能與人及其行為直接相關。
那麼人是什麼呢?這是一個古老而又常新的問題。古希臘德爾菲神廟就以“認識你自己”來啟迪古往今來的人們探究人的奧秘。人的斯克芬斯之謎也表徵著人的與眾不同。兩千多年的漫長探索並沒有哪位哲人敢斷言這一問題得到了真正解決。那人究竟是什麼呢?在這裡,我們首先認為人是一個雙重性的存在。一方面人從自然界進化而來,作為有生有死的生命有機體,是現實世界的一部分,就此而言,人是自在的存在。另一方面,人又不滿足於自身的“有限性” 和生存境遇的不完整性,力求超出生命的界限,通過自己的力量,實現人類生命價值的永恆,這表徵著人又是自我創生的自為存在。
人的這種自在而又自為的雙重存在是一個充滿矛盾的存在。人既在時間中維繫又在永恆中追求,既生存於現實的情景世界,卻又時時運動著生命的意欲和力量。力圖超越當下,而趨向於新的更高的自由世界。而正是後者表徵著人之為人之所在。正如舍勒所說: “人是一個能夠向世界無限開放的人。”因此,我們認為人又是一個超越性的存在。超越性是人的存在和活動的根本屬性和內在特質,它表徵著人的本質的最突出的特征:人的未竟的生成性和開放性。人在其超越本性的驅使下,不斷突破“曾經是”的規定,趨向“應當是” 的理想。一旦“應當是”實現為“實然”而成為“曾經是”,人就又開始了一輪新的超越與追求,人的生成是一個永遠不會一勞永逸的一次性完成的未竟之旅。他始終處於“不斷生成的未完成狀態,而人的生存必然是歷史性的創造著和生成著,同時又不可能歷史地完成的難題”。 就人的生成的未竟之旅來看,人的超越性正是人不斷超越現存,不斷創造理想世界,不斷追求類生命價值的價值創生活動的人學基礎,它確證著人的自由本質,構成了人的價值理性的人類學本體論根據。價值理性由此而可能並且不斷生成著它的可能。
二、價值理性生成的實踐根據
然而人的超越性不只是一種內在的意向性,它不斷要求對象化為一種創造性行為,從而走向現實性。由此基於人的超越性根據的價值理性也不僅僅是一種意向性的可能,它在人的這種對象化的創造性行為中獲得其現實性,併在人的創造性實踐活動中不斷生成。那麼人的實踐是怎樣的呢?
“個人怎樣表現自己的生活,他們自己也就怎樣。” 在馬克思看來,人們的現實存在就是人們的實際生活過程,而實踐創生活動就是人的本真生存方式。馬克思把人的這一對象性的實踐創生活動看作人與動物的根本區別。他指出,我們“可以根據意識、宗教或別的什麼來區別人和動物。一當人們自己開始生產他們所必需的生活資料的時候(這一步是由他們的肉體組織所決定的),他們就開始把自己和動物區別開來。” 人以自己的超越性和創造性從自然界中獲得自由,使自己的生活成為生動有意義的自我實現和自我發展。而人的這一創生活動是有意識的人的活動。按照馬克思的說法,人的“生命活動是有意識的”,正是這一“有意識的生命活動把人同動物的生命活動直接區別開來。” 這一有意識的生命活動就是有理性指導的實踐活動。人的理性是人們為了滿足自己的需要,追求自己的價值和目標,在對客觀世界進行探索和改造中所展現出來的思維和行為特征。人的這一理性特征使人的活動脫離了生命的自在性和盲目性,成為現實人的自為存在的實踐創生活動,表徵著人的自由質。理性就是適應這一自由自覺活動的內在要求,為著人能夠按照自己的目的實際的改造世界而生成和發展的。
正是理性在實踐活動中的生成與參與使人“懂得按照任何一個種的尺度來進行生產”,以滿足自己的生存需求,更“懂得怎樣處處把內在的尺度運用到對象上去” ,以創生人的價值和意義世界。人的實踐活動既要面向實事世界又要面向人自身及其價值世界,因而,人的實踐活動就表現為合規律性與合目的性的統一。
人的實踐活動必須通過改造現實世界,才能實現對對象的超越。對客體的認識和改造是主體存在的基本特征。按照客體性原則,遵循客體自身的規律性,這是實踐活動的合規律性,表徵著人的求真本性,呈現著人類理性行為中的工具意蘊。
實踐活動的合目的性充分體現著主體對自我所蘊含的內在尺度的自覺。主體在對象化活動過程中,不斷將自我從自在世界中提升出來,使其成為一種超越的價值存在,主體不斷超越當下有限和欠缺的生存境遇,按照自己的需要構造屬人世界,從而實現類生命價值和意義的永恆。實踐活動的這一合目的性表徵著人的求善本性,呈現著人類理性行為中的價值意蘊。
正如合規律性和合目的性是人類實踐活動的兩個基本緯度,統一於人類實踐中一樣,求真意蘊所凸顯的工具理性和求善意蘊所凸顯的價值理性共存於總體性的理性之中。由此可以看到人類認識和改造現實世界、追求自由和解放的歷史實踐中所展現出來的理性內蘊著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的交織與纏綿,並隨著人在實踐中的不斷生成而走向未竟的生成之旅。
三、價值理性是對人的自由的表徵
人類發展的歷史表明,人類理性歸根到底都在實現人的兩個宗旨:求真與求善。無論是人類理性本身的發展,還是思想家們對理性概念的反思,都表明以求真為宗旨的工具理性和以求善為宗旨的價值理性構成了總體性理性的兩個緯度。人類的理性是總體性的理性,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蘊含於人類的理性思維和理性活動之中,並沒有超出理性,獨立於理性之外的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
工具理性主“真”,價值理性主“善”,前者導向真理和認知,後者導向決斷和行動。價值理性作為人類對自身與世界的關係“應如何” 和人“應當是”問題的思維和行為指向,它高於僅以認識事物的本來面目、回答人與世界的關係“是如何”為主要指向的工具理性。價值理性具有優先性,這不僅是因為價值理性既為工具理性規定價值目標又可以進人工具理性所不能進人的意義世界,而且也因為價值理性是人區別於其他一切存在物的本質所在,是人作為自由自覺的存在的象徵。當然。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的區分也僅僅存在於邏輯的可能,二者共生於人類的理性實踐活動之中,相互滲透,相互交織,沒有以工具理性為基的價值理性是蒙昧的理性,同樣沒有價值理性統攝的工具理性也只是盲目的理性。
(一)價值理性是工具理性的精神動力。
工具理性的有效運行,以主體對客觀事物及其規律的正確反映為基礎。而對規律的認識和把握卻不是一蹴而就、一勞永逸的。因為,首先,自然界的奧妙是無窮無盡的,人類自身活動的規律性也在歷史地變化著。其次,在我們認識、掌握、駕馭事物及自身規律的過程中,有著難以想象的艱難困苦,因此,對事物本質的認知體現為一個永無止境的過程。再次,在當代,科技飛速發展,為提高工具手段的知識含量,就必須增強現代人的主體性和科學技術力量。而要剋服這些困難,把握客觀規律,人們必須有堅定的信念和頑強的意志,這主要來自價值理性對工具理性提供的精神支持。
(二)工具理性是價值理性的現實支撐。
沒有工具理性的存在,價值理性也難以實現。工具理性體現了主體對思維客體規律性的認知和駕馭,由此逐漸形成的基礎科學、技術科學、應用科學等,則構成人類文明的積澱和促進其發展的基礎。在實踐中,人們一方面依靠工具理性,實現著人的本質力量的對象化;另一方面,又在自我意識的更深層面體味著人生價值,為價值理性的升華提供契機。當人們依賴工具理性和深化了實踐的範圍和過程、實現了更大的目的並看到了不斷發展的廣闊前景時,人們對自身全面和自由發展的需求也就有了由低級到高級不斷上升的期盼。工具理性的不斷深化使得價值理性從自髮狀態走向自覺狀態再到自由狀態的現實展開成為可能。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有著互相作用、互相轉化、互相提升的內在聯繫。工具理性的存在,通過階段性的實現人對自身生活環境的開拓,不斷促使價值理性確立新的人生終極意義與目標,為實現價值理性的升華提供著現實支撐。
(三)價值理性和工具理性統一於人類的社會實踐。
M·謝勒認為:“每次理性認識活動之前,都有一個評價的情感活動。因為只有註意到對象的價值,對象才表現為值得研究和有意義的東西。”人的實踐活動是有目的的,有了一定的目的,才會引發人們對相應工具的需求。在實踐活動中,人們對某種認知對象和操作對象的選擇,是具體的工具手段存在和實現的前提條件。價值理性解決主體“做什麼”的問題,而“如何做”的問題只能由工具理性來解決。工具理性的存在,通過對具體實踐和環境的算計,使人能夠在自身智能和體能的基礎上達成征服自然、改造自然的願望,實現人的本質力量的物化。在人類的實踐活動中,價值理性與工具理性互為根據,相互支持。兩者的有機統一,提供著“人—自然—社會”協調發展的動力,促進著人在特定的社會環境中不斷打造出新的生活境界。工具理性所把握的是一個形下的、有限的、相對的經驗世界,而在價值理性的視野中,人們藉助想象和直覺,直接透入那個形上的、無限的、絕對的超驗世界。兩種理性分別作用於不同層面,本無衝突,然而隨著科技進步及其廣泛應用,工具理性占了主導地位,價值理性日益失落,兩者關係的疏離和扭曲逐漸成為現代社會中各種危機的根源。
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的重新整合是社會健康發展的內在需要。自近代以來二者發生分離,現代社會出現了人與自然之間的緊張關係,也出現了各種各樣的社會危機和精神失落。對這些非正常狀況,工具理性的越位難辭其咎。因此,我們要構建和諧社會,要從根本上解決生態問題並徹底扭轉現代社會的精神狀況和價值危機,就要樹立全新的世界觀和價值觀,併在實踐層面上有意識地整合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的關係。首先,在哲學層面上要樹立起三項原則。
(一)整體性原則。
我們應該明確,“人—社會—自然”大系統是真正的世界本體。實現價值理性與工具理性的整合,就要在整體論原則指引下,充分認識到人、自然、社會都只是世界的有機組成部分,各個部分的性質由整體的動力學決定,並通過在整體中的相互作用而被再創造,整體大於各個部分之和,人的價值只有在“人—社會—自然”大系統的協調發展中才能得以實現。
(二)相互作用原則。
在對待人與自然的對象性關係中,要充分認識到主體與客體的辯證關係:一方面,主體作用於客體,人作為創造者,以自己的活動改造自然,使自然界獲得社會歷史尺度。另一方面,客體作用於主體,主體在客體的制約之中學習自然界的智慧。主體和客體之間沒有不可逾越的界限,正如美國哲學家默迪所指出的,“根據阿弗烈·諾夫·懷海德(Alfred North Whitehead)的看法,當一個實體‘能將自己所屬的更大整體納入自身的範圍之內時’,它才是它自身,反之,也只有在它的所有界面都能滲入它的環境,即在其中發現自己的同一整體的時候,它才是其自身引。正是主體與客體的相互作用推動了“人—社會—自然”大系統的不斷發展和進化。
(三)自然價值原則。
自然界具有內在價值和外在價值。“所謂自然界的外在價值,是它作為它物的手段或工具的價值⋯⋯ 自然界作為人和其他生命生存和發展的資源,能滿足人和其他生命生存和發展的需要,實現人和其他生物的利益”。而“所謂自然界的內在價值,是它自身的生存和發展⋯⋯ 自然界是活的系統,生命和自然界的目的是生存,為了生存這一目的,它要求在生態反饋系統中,維持或趨向一種特定的穩定狀態,以維持系統內部或外部環境的適應、和諧與協調”。因此充分認識到“人—社會—自然”大系統中各個部分都具有自身的存在合理性以及整個世界的價值內涵,是整合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的當代視角。
論述很有哲理,深入淺出,是一篇好文章,值得一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