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葛兰西学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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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葛兰西学派(Neo-Gramscian Scho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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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新葛兰西学派[1]
在1981年和1983年,罗伯特·考克斯先后在“千禧年”(Millenium)杂志发表了两篇学术论文,并借此开创了国际关系学与国际政治经济学的新葛兰西学派传统。
新葛兰西学派的理论基础,根源于义大利左翼思想家安东尼奥.葛兰西(Antonio Gramsci, 1891-1937)的政治理论,其思想在战后广泛地运用在社会科学研究。加拿大约克大学(York University)的罗伯特 考克斯(Robert W.Cox)进一步将其思想运用到国际关係领域,尔后其他学者也採用葛兰西的观点,如史蒂芬 吉尔(Stephen Gill)、2安德利斯?毕勒(Andreas Bieler)、基斯德比尔(Kees van der Pijl)、马克鲁伯(Mark Rupert)等人,5并进一步探讨全球化与区域化的现象。这些国际关係学者被称为新葛兰西学派或义大利学派(Italian school),方法学上则是历史唯物主义(historical materialism)。
新葛兰西学派试图整合国家与社会、政治与经济和国际与国内等研究层次,希冀提供国际关係理论另一种视野。为达到理论目的,考克斯建立历史结构分析(analysis of historical structure),从观念(ideas)、物质能力(materialcapabilities)和制度(institutions)等三个要素之间的辩证关係,来分析社会、国家和世界等人类活动的领域。随着国际政治经济学发展,越来越多学者重视跨国行为者对国际关係的影响,历史结构分析同时也符合政治与经济结合的理论需求。再者,1970 年代以后,主流国关理论和国际政治经济学热烈讨论美国霸权存续与后霸权秩序等相关议题,新葛兰西学派对霸权以及世界秩序独特的看法,更增添国关理论的丰富性。
新葛兰西学派的历史发展和观点[2]
在1981年和1983年,罗伯特·考克斯先后在“千禧年”(Millenium)杂志发表了两篇学术论文,并借此开创了国际关系学与国际政治经济学的新葛兰西学派传统。 考克斯认为,葛兰西的概念性框架为国际关系理论提供了新的理论方法,揭示了国际层面上的霸权机制。此后,不少学者运用葛兰西的思想与方法思考世界秩序的变革与转型,形成了葛兰西主义的转向及其对实证主义的超越。o 新葛兰西学派考察国家与社会复合体的不同配置以及国际体系转换的矛盾,寻求从整体上理解社会总体与看待世界秩序问题,而不是分割现实社会世界或将世界体系具体化。尽管新葛兰西学派学者在思想观念、概念运用等方面存在着差异,但是考克斯对国际层面的霸权与历史集团的论述却为葛兰西思想在国际关系学与国际政治经济学的运用提供了一个有益的起点和框架。因而笔者主要以考克斯的学术思想展现新葛兰西学派的理论内涵以及研究方法,但并不是有意强调新葛兰西学派分析框架的共性而忽视其内部的争论与分歧。
(一)历史主义
新葛兰西学派继承了爱德华·哈莱特·卡尔(Edward Hallett Carr)、加姆巴蒂斯达·维柯(Giovanni Battista Vico)、R. G. 柯林伍德(R. G. Collingw ood)、法国年鉴学派等历史主义者的观点,特别尊崇葛兰西的绝对历史主义思想。新葛兰西学派坚持辩证的历史唯物主义分析方法,即辨证的历史观。对此,考克斯认为,历史唯物主义对新现实主义的纠正有四个方面:(1)辩证法;(2)历史唯物主义对帝国主义的研究而增加了垂直的权力维度;(3)关注国家与市民社会的关系而扩大了现实主义的视角;(4)历史唯物主义重点研究生产过程,以此来解释具体历史表现形式的关键性要素。 由于新葛兰西学派不仅关乎过去而且关乎历史变迁的持续进程,因而在这个意义上讲,新葛兰西学派就是一种历史理论。
历史主义的研究计划揭示出以具体时代为特征的历史结构。特定时期的历史结构是思维模式、物质条件和人类制度的具体结合,构成了人类行为发生的习惯环境、压力环境、期望环境和限制环境。个人和群体在具体的历史结构下活动、抵制或反对历史结构所产生的压力与挑战,就有可能创设出一种可替代的新兴社会力量而促进主导性历史结构的变迁。正是在具体的某个特定时代里,这些规律才得以占据支配地位。历史主义的研究计划能说明一种结构向另一种结构的转换,揭示出各种社会力量在历史形成过程中的角色。历史结构不能表现整个世界,只能表现总体性历史定位中的特定人类活动领域。此外,新葛兰西学派反对主体与客体相分离的实证主义假设,寻求从人类不断变化的精神过程中理解制度和实践。新葛兰西学派的学者们从历史追问或在领会人类经验中认为,全球政治经济是由历史所决定的,而且是能够变化的。他们并不把制度、社会权力关系看做是既定不变的状态,而是探讨其由来及其可能的变化过程,质疑占优势地位的世界秩序。新葛兰西学派认为不要将理论建立在理论之上,而是应建立在不断变化的实践以及经验- 历史的研究之上。
(二)葛兰西式概念在国际关系分析中的运用
安东尼奥·葛兰西(Antonio Gram school)根据其实践哲学提出了霸权、历史集团、消极革命等创新性概念。其创新性概念是应对当时意大利和世界形势的革命策略。新葛兰西学派侧重运用霸权、历史集团、公民社会、消极革命( passive revolution)、运动战以及阵地战( war of position)等葛兰西式概念,分析生产和国家的国际化、社会力量的跨国化、全球化等全球政治经济现象。例如,新葛兰西学派借用霸权概念探讨霸权与世界秩序的关系、各种霸权机制以及反霸权的潜在可能性等政治实践问题。在葛兰西看来,霸权是指思想和道德的领导,其主要的构成性要素是同意与劝说,那么国际层面的霸权并不仅仅是国家间的秩序,它也是联系不同国家社会基础的国际社会关系的联合体。一个世界霸权的规范体现在国际组织之中,表达出霸权角色的国际组织主要有以下特点:体现了霸权性世界秩序扩展的规则、其本身就是霸权性世界秩序的产物、在意识形态上使世界秩序的规范合法化、与边缘国家的精英进行合作、吸纳反霸权的观念。
由于霸权性世界秩序根植于社会关系之中,因此世界秩序的结构性变迁可以追溯并体现出社会关系与国家政治秩序的一些基本变化。从长期来看,只有实行各个击破的阵地战才能够导致结构性变迁,确立并造就新历史集团的社会政治基础。因此,新葛兰西学派把阶级的形成和历史集团的形成视为全球政治和社会秩序改变的关键因素,并探讨了建立新历史集团的努力方向。考克斯认为这有三个好处:避免把国家和国家制度简化为世界经济、避免把世界制度物体化、能将历史辩证法作为研究的中心。历史集团意指社会政治秩序的团结和一致性,如果没有一个霸权性的阶级,历史集团也就不存在了。阶级作为生产和国家之间的中间因素具有重要的意义。历史集团的建立和解体的过程也就是阶级的形成得以改变国家,并改变对生产的组织的过程。结构与上层建筑构成了一个历史集团,也就是说,复杂矛盾和不协调的上层建筑总和反映着社会关系总和。霸权性世界秩序中的国际分工与国家的国际化导致阶级的形成与瓦解,从而会改变生产关系、形成新的历史集团,并产生另外的国家形式和世界秩序形式。在1974- 1975年之后,在所有先进的资本主义国家中,新自由主义历史集团开始解体,尚无法勾画出一个有一定持久性且可以成为新的国家形式基础的新历史集团的确定轮廓。
(三)新葛兰西学派对国际政治经济学正统观念以及世界体系论的挑战
众所周知,新现实主义与新自由主义的正统观念源于2世纪7年代北美国际关系的学术研究领域,同时也主导着国际政治经济学学科。正统观念不仅是一系列的价值观和理论,而且是特定的国际政治经济学知识生产模式,即客观与主观间的特殊关系以及支持这种关系的认识论与本体论。o 后来,持有正统观念的学者们逐渐关注三个焦点性问题,即国家的理性行动理论、霸权稳定理论以及机制理论。正统观念的争论集中在如何更好地解释国际经济合作问题上。新现实主义者强调相对收益在国际无政府状态下的重要性,认为国家对相对收益的关注阻碍了合作。由于新自由主义者假定国家更关心绝对福利的最大化,因而倾向于合作。
这些方法的理论基础是以许多偏见为标志的,例如,霸权的核心概念的界定是基于一系列有限的变量,很大程度上源于二战后对美国经验的选择性解读。奇怪的是,地缘政治权力通常却被忽略了,其他问题也被排除在考量之外,特别是为何有些国家接受霸权者的统治而另外一些国家反抗的问题。
考克斯认为,每一个社会或政治理论从其本源上讲是有历史局限的,同时这个社会或政治理论又竭力去超越它历史起源的特殊性,以求将它们置于某些普遍性的命题或规律的框架之中。因此,新葛兰西学派的学者以意识形态的角度来考察理论,揭示隐藏于理论背后的意识形态和价值取向,反思理论化本身的进程。他们批判性地探究了世界秩序的起源、形成以及变化的方式与途径,反对既定的占支配地位的社会关系和权力关系等限制。他们在四个方面寻求实现对正统共识的超越,即拒绝国际政治经济学问题正统的等级性(也就是说,贸易以及 开放的贸易体系的管理并不是主要的关注点)、意识到美国文化价值观的历史具体性、探寻正统观念所暗含的目的、反对正统方法论所具有的认识论上深层次的困难。
正统观念在很大程度上以没有受到质疑的实证主义为特点,其知识生产基于这种信念:主体与客体、事实与价值的分离是毋庸置疑的,知识生产必须被视为联系客体与主体的社会过程。对此,考克斯认为,理论总是为某些人和某些目的服务的,从而形成了与正统观念不同的认识论。新葛兰西学派假设观念与物质世界是相联系的,形成了反思主义方法以及主体间理解的观念。以新葛兰西学派为主体的新国际政治经济学在理论和方法论有三个方面不同于正统视角:是否意识到社会科学必然的主体性、是否超越对自私的理性行为体的解释、是否把解释性框架置于其历史具体性之中。o 总之,持有正统观念的学者优先考虑的是体系层面的秩序与管理,而新葛兰西学派采取的是自下而上或自上而下的方式来审视体系并且对特定的历史环境进行辩证评述。新葛兰西学派强调狭隘的政治经济视角的局限性,而倡导整合性的政治经济学视角(in tegrated political economy approach)。
葛兰西的政治思想提供了本体论和认识论的基础,构建了对世界秩序变迁(仍以结构为基础)的 非决定论解释。这明显有别于关注国际体系或世界经济体系的新现实主义或世界体系论的观点与方法。新葛兰西学派强调人类改变世界的能力以及人类主体间的互动性,避免了决定论与非历史主义的结构主义。新葛兰西学派的学者们也以历史主义的方法克服了实证主义中主观与客观相脱离的二元论,以历史主义的视角来理解社会阶级、制度以及观念的权力以及据此来审视霸权的社会基础、世界秩序的结构性组织以及全球公民社会。虽然经济全球化加剧了世界秩序的不稳定性、不确定性以及混乱状态,但是我们现在仍不能瞥见新世界秩序的轮廓。考克斯认为,资本主义不同形式之间的竞争、社会阶层所产生的各种运动、各种不同形式的文化的互动将成为未来世界秩序中的场景。总之,葛兰西的思想为国际关系学者提供了关于世界秩序的历史唯物主义的总体性概念,从而避免了各种结构主义分析的陷阱。新葛兰西学派在哲学和方法论上是批判性的,它较少关注国家中心论、也不迷恋新古典经济学,而是更为关注边缘化的问题和行为体。新葛兰西学派超越了国际政治经济学中传统竞争性范式在概念与理论建构上的争论,即现实主义、自由主义与新马克思主义。因此,新葛兰西学派能够继续为增强我们对当代世界秩序的理解提供有用的启发式和解释性的工具。